宁波万工轿:十里红妆女儿梦

作者:罗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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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万工轿,清,浙江省博物馆

我们古代常常把新娘过门称为“上花轿”,可见花轿在嫁娶的仪式当中是个相当有分量的“道具”,其功能大抵相当于现在的婚车,不过要说到繁难和奢侈,顶级的花轿大概要远超现在顶级的劳斯莱斯幻影。

因为这不是一般的花轿,万是“万工轿”。

顾名思义,“万工”便是指在设计制作的过程当中所花费的时间,按一个工匠来算的话,要一万个工作日,也就是说一年到头不间断地劳作,也需要将近28年的时间。

当然,这样的工作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因为它涉及木作、漆作等多项工艺,必须由大量的成熟工匠通力合作,经年方成。

说了这么多,你或许还没有太多概念,看一眼这万工轿,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一眼望上去,你的眼睛大概有点找不到头绪,因为它实在是太复杂太精致了,如果没有两侧伸出来的抬竿,你很难认一眼认出它是一顶轿子。

它更像是一座雕梁画栋的小型宫室,但要富丽堂皇得多。

这样的作品想要仔仔细细说个明白的话,一篇文章完全不够,我们只能从上到下看个大概。

万工轿除了费工时,也同样费钱,整座轿子全由朱金木雕工艺制作而成,也就是以朱漆作底,上面再施以贴金、描金、沥金等工艺,由于使用的金箔占据了绝对的面积,所以整座轿子也就辉煌如金屋了。据计算,这样一座轿子花费的黄金箔竟多达百两,整顶轿子200公斤左右,当然需要的轿夫也多达到人,是真正的“八抬大轿”了。

花轿具有建筑般的外观,所以它的元素也多见建筑式的构件。

轿顶是五座牌楼,大小错落拱卫中心,称为“五岳朝天”,最顶上往往是高擎毛笔的神人形象,这便是文曲星,意为“魁星点斗”,高中夺魁在古代是对人生最美好的期待。

下面的结构堪称一个巨大的“戏台”,各种传统人物故事轰然登场,几乎让人眼花缭乱。这些故事大多来自民间喜闻乐见的戏曲,比如《三国演义》《西游记》《荆钗记》《拜月亭》等等,总之是寓意吉祥,情节热闹的片段。

单是内容繁多还不算奇,最令人叫绝的是这些戏文人物竟然是活动的,工匠们在人物下方安装着机关,他们可以在轿子的行进过程中摆动,新娘这一路,仿佛便由这些人物的簇拥,从此花团锦簇地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不过,想要乘坐万工轿其实很有点费周章,它必须先把花板拆卸下来,新娘坐进去了再装上。当然,工匠在设计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通风,所以并不会闷。只不过这些热闹的装饰都是朝向外面的,可以说热闹是给外人看的,至于新娘在轿子里是喜是悲,想着什么样的心事,谁知道呢。

轿子但凡还有一点空隙,一定会有内容,比如麒麟送子、合和二仙、百子吉庆、天官赐福、渔樵问答、福禄寿喜、登科、夺魁、封侯等等形象,至于龙、凤、喜鹊、仙鹤、灵龟等祥瑞更是不可胜数,当然,还有各种植物比如瓜瓞、葫芦、石榴、牡丹等等,美好的寄意加了又加,总不会嫌多。

这样华彩夺目的花轿是婚娶仪式的主角,再配上丰厚的妆奁,大的家具、小的红杠箱,一檩檩,一担担,描红堆金,鱼贯而行,浩荡绵延从女家一路铺排到夫家,这便是十足的“十里红妆”了啊!

女子的一生里,这个时刻必定充盈着她们全部的梦想与荣耀。

当然,这样奢华糜费的万工轿虽然令人称羡,但并未全国风行,它是宁波地区的“特产”,因为这里实在是富庶,土豪们便把对女儿们无比的娇宠悉数寄托在这十里红妆里。

据说,万工轿之所以是宁波特别的婚俗,还出自一个历史传说。当年南宋的皇帝被金兵追杀,后被一个宁波村姑所救,他于是许诺将来会派人来接村姑入宫,并以她身上的青布襕为凭。但不知是何原因,皇帝派人来时,家家户户都挂着青布襕无法分辨,皇帝只好下旨“浙东女子皆封王”,她们于是可以在出嫁时戴凤冠霞帔, 乘龙凤花轿。宁波的花轿也因此从那个时候开始,越来越糜丽考究。

现在留下的万工轿已经数量极稀少,寥寥数件都是晚清民国的,不过现在仍有民间工匠,在极力打造新的万工轿,所以,现在的宁波新娘们,或许还能做一场绮丽甜美的十里红妆女儿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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