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博物院里的“动物世界”

作者：罗米

晋侯鸟尊，春秋，山西博物院

我们大概不会注意到，在许多博物馆里，其实都藏着一个热闹的“动物世界”，这些动物都来自几千年前，有些还是颇为灵异的“神物”。

哦，不用猜了，我说的是这里收藏的动物形状的青铜器。山西博物院里，动物造型的青铜器格外多。

它们大多商周时期的作品，有飞禽如鸟、鸮等，有走兽如獏、兔、猪、牺，还有神奇动物如龙、凤，还有一些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动物的，则被统一称为“兽”。

虽然这些动物形态各异，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大多为酒器，尤其是“尊”这种酒器。

我们都知道，青铜器作为祭祀祖先的重器，大致可以分为酒器、食器、水器、乐器、兵器等，其中酒器的地位相对是比较高的，而尊又是酒器当中地位比较高的器型，所以我们也才有了诸如尊贵、尊重、尊敬等词。

有意思的是在古代，尊是以小为贵，而且不同造型的尊，地位还有高下，地位从高到低分别是：牺尊、象尊(包括鸟尊)、著尊、壶尊、大尊、山尊等。

在古代用于祭祀的动物被称为牺牲，其中纯色的则称为“牺”。在古代，规格最高的牺牲是牛，所以牺尊大多会采用牛头的形状，两只角是最显著的特征。

有时候牺尊比较写实，很接近牛的形态，大家也就直接称其为“牛尊”，有时候造型上融入的其他动物的元素多一点，就不太好确认了。

从汉晋时代开始，关于“牺尊”到底是什么就一直存在争议，到现在大家也就干脆把头上长着两只角的不明身份的兽类，统统归为“牺尊”了。

大多数时候，牺尊身上会布满龙、凤、蛇、龟等灵兽以及云雷纹等，以增添其神异。

牺尊之下就是鸟尊。

鸟尊的形态就相当明确了，绝不会让人混淆。所以，在山西博物院的“动物世界”当中，这座晋侯鸟尊是当之无愧的“百兽之王”。

这只鸟的“血统”确实很高贵，它出自西周第一代晋侯的墓葬。

第一代晋侯名为燮父，他的父亲叔虞是周武王的儿子，周成王的胞弟，放眼当时，全国没几个人能比他的地位更尊贵了。

再说这个造型，也堪称无敌。

尊的总体外观是一只凤鸟作回头状，和它背上的尊盖上的小凤一唱一和，形成呼应之势。

凤鸟在周代还有特殊的含义。传说文王时期，岐山便常有凤凰聚集鸣叫，这是文王文治武功而招来的天降祥瑞，召示着最后武王伐纣以周代商的大业得成，所以周代人对凤鸟也有着特别的崇敬。

晋王作为皇室宗亲，晋侯制作凤鸟造型的尊应该是用了“凤鸣岐山”的典故了。

这只凤还有更特别更有趣的细节。

它的尾巴向内卷着，仔细看这是一只象鼻的造型，象鼻根部有极为明显的眼睛纹样，眼睛下面有一道长弧，像是浅浅地刻画出象牙的形状，而凤鸟向上翻腾的双翅恰似象的大耳朵，看上去，这座鸟尊的后半部分正是一头生动的大象。

凤和象都是吉祥的瑞兽，人们自然也是很乐意让它们“合体”的。

这件器物因为造型特别，加上地位崇高，所以成为晋侯大墓出土文物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件，现在也被山西博物院当成了“吉祥物”。

不过，同样是鸟，地位也还是有高下之分的。

这里还有一件鸟尊，是春秋时期的作品。这是一只鸷鸟，也就是鹰、雕、枭一类的猛禽，所以一看就让人不敢走近，它的背上还趴着一只弓着背蓄势待发的老虎，更多了几分凌厉。比起凤和象的温和吉祥来说，这样的“动物凶猛”自然少了很多人气。

这里还有一只鸟，是商代的鸮卣，鸮也就是猫头鹰，可想它则是以萌态取胜了。

除了神鸟，还有异兽。

龙形觥领衔。

觥也是一种酒器，动物造型的特别多，它和动物形尊的最大区别在于觥的盖子是从兽首开始一直连到兽背上，兽的颈部则是觥的流部，这是便于倾倒酒水的造型。

觥里面也有一种“大杂烩”，叫做“兽形觥”，也就是那种杂糅了几种动物的形态，让人不知所以然的形状。不过，兽形觥也有一个显著特点，同样是兽的头上有两个明显的角。

还有些走兽就显得很“普通”了，比如兔尊、猪尊，还有獏尊。不过，獏这种动物到汉代便已经在我们境内绝迹，现在只能找到它的近亲，就是马来獏。

相比而言，动物造型的青铜器数量是极为稀少的，因为比起普通的器型，它的制作要繁琐得多。

不仅如此，晚清民国时期，大量西方人前来中国“淘宝”、盗宝，我们的青铜器大量流失，其中有许多动物造型的都被带到了海外。在当时，我们国内的金石学家更看中的是有铭文的器物，对动物造型的器物并未格外珍视，相反西方人不懂铭文，对研究中国的历史更没有兴趣，他们的首选也就是这些造型生动有趣的动物了。

有人认为之所以把青铜器做成这样的动物造型，是当时的贵族希望祖先能够享用这些动物，对于兔子、猪这类造型倒还说得过去，对于各种神兽来说，就很说不通了。

与其说是让祖先享用，倒不如说是希求这些神物祛灾辟邪，既能安慰祖先的灵魂，又能为现世带来吉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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