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元图》：神仙到得最齐的一次聚会，你认得他们吗？

作者：罗米

我们现在在参观寺庙道观的时候，总是会为古代遗留下来的精彩壁画倾倒，把它们当作我们艺术欣赏的主要对象，这其实是个误会。

这些壁画在当年自然不是为了好看才绘制的，而为了尽可能把神佛的形象塑造得庄严华妙，把神佛的故事讲述得打动人心，从而更好地营造氛围，点化信众，传扬大道。

只因为有了顶级画工的参与，这些作品才具备了极高的欣赏价值。

不过，纵然壁画再精彩，当年它们在寺庙道观里也仍然是陪衬，而主角，其实是当年的大殿上供奉的神佛造像。时过境迁，那些供信徒跪拜祈祷的神像早已被毁，壁画因为难于搬动而幸运地留存了下来。

说到壁画，我们的第一反应可能是敦煌莫高窟的壁画，若论名气之大，它是妥妥的第一，但要论艺术水准之高，有一处壁画大概会出来和它较量较量，这就是山西的永乐宫。

永乐宫里有目前保留下来水准最高的道教壁画，画面上的形象不是来自西方的佛陀和菩萨，而是我们中国土生土长的各路神仙。

这就是三清殿的壁画《朝元图》。

三清，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太上老君），在道教里，“三清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群神拱之”，是地位最高的神仙，所以道观里都要供奉这三位。《西游记》的《除三害》里，就有猴子他们三兄弟在三清殿变成三清捉弄虎、鹿、羊三怪的场景。

当然，也只有这三位至尊，才能让这些平日里各管一方的神仙们如此济济一堂列队来朝，实现了史上规模最大的神仙聚会。

三清因为地位最高，所以他们并不在墙上，而是在大殿的正中央。他们也不是画，而是塑像。当然后来塑像毁坏不存，也就只剩下两侧墙壁上的将近300位神仙，他们仍然在向前缓缓行进，却不知所为何事了。

这么多角色要在墙上安排停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神仙也有森严的等级，所以画面上以八位地位高的神仙为核心，形成了八个相对独立的“小团队”。

地位高的神仙形象要高大得多，将近4米，还有巨大的头光映衬，地位稍低的则拱卫围绕在四周，他们的形象也相对要小很多。

主神像帝王一样尊贵威严，他们的服饰也都是古代帝王最高等级的冠冕、衮服，还配有华盖，其他的群仙则是王公大臣的装扮，有些女仙手捧器皿，像是侍女，有的男仙则手握笏板，像是上朝的大臣。

诸位神仙服饰华美，环佩叮当，虽然人物众多完全迈不开腿，他们却气定神闲，到底是神仙啊！有些还在左顾右盼甚至交头接耳，也不知他们在谈论些什么话题。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很不爽啊，大家都是神仙，却还不得不像在人间一样遵从君臣父子尊卑有序，还少不了论资排辈，真是要命。

而且等级尊卑本是儒家的一套，现在竟然无声无息把道教“侵蚀”了。

从画面上来看，还能找到更多不属于道教的东西，比如许多神仙头后的圆光其实是借用了佛教壁画通行的做法，还有主神面前的七宝香炉、侍女手中的莲花等等，也都是佛教常见的元素。

看上去，道家倒真是相当的开放包容啊！

不过，这也并不稀奇。早在北宋便已有了儒释道三家合流的大势，《朝元图》作于元代，道教神仙画时掺杂点儿儒家和佛教的内容，也显得并不违和，反倒让我们觉得自然而然。

让人犯难的倒是怎么去辨别画面上这将近300位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由于没有榜题，我们想要一一分辨他们的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连八位大神究竟是什么身份，学术界都还没有一个定论。

目前流传比较多的说法是东壁绘制的主神是皇天后土，也就是玉皇大帝和后土娘娘，相对的西壁是木公与金母，他们看上去都是盛装的皇帝和皇后的形象。北边的墙上分别是紫微帝君和勾陈大帝，扇面墙上则是南极生长大帝（比南极仙翁的地位高多了）和太乙真人。

说实话，虽然是我们土生土长的大神，但好多我都没听说过，除非他们在《西游记》和《封神榜》里出现过，才略知其名，至于有什么神通，掌管什么祸福，我就更是一概不知了。

倒是那些地位更低一点的神仙就比较接地气了，比如青龙、白虎、十二属相神、二十八宿，四渎五岳神、福禄寿三星、风伯雨师、雷公电母、文昌帝君、阎罗王等等，至少我们清楚地知道他们的“职责”和“管辖范围”。

由于没有特别严格的规制，人们在塑造这些神仙形象的时候就有些模糊和随意，尤其是不同的历史时代，他们的形象和“职能”还会时常发生变化，也就让人更加难以明辨。

道教的神仙主要有三个来源，一是自然神祇，古人认为天地日月、风雨雷电等等自然现象有神仙掌管，所以就有了许多自然神；二是祖先神，尤其是帝王的祖先和民族的创始人和保护者，这类神地位最尊贵，比如伏羲、三皇五帝以及妈祖等等；三是祖师信仰，其中就有许多出自民间人物了，比如鲁班、关公就可以归为这一类。

当然，要把这些神仙分清楚，已经属于学术研究的范畴了，老百姓可不管这些。他们来向神仙敬拜祝祷，是为了求得神仙显灵，为自己祛灾降福，所以不管谁是谁，求的只管拜下去，至于最后由哪位出面满足愿望，就由神仙们自己去决定吧。

同样，我们现在到了永乐宫面对《朝元图》，大概也来不及去细究哪位神仙是什么身份，又是司掌何职，那些动不动就一两米长的圆劲线条，沥粉堆金的富丽效果，以及那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气氛，早已经让我们的眼睛看不过来了。

哦，说了半天，别忘了《朝元图》位于永乐宫，原本位于山西永济县永乐镇，本来是道教神仙吕洞宾的故里，所以永乐宫真正的“主人”其实是这位纯阳真人啊。

永乐宫还专门有一个纯阳殿，用来供奉吕洞宾，殿内也就有许多吕洞宾神游显化的故事，比如降生、赶考、得道等等，情节也相当丰富。

或许这些并不能激起你对永乐宫的好奇心和亲切感吧？ 

再告诉你一件事。

永乐宫是全真派的祖庭，所以这里留下了许多全真教的痕迹，比如有许多壁画，表现的是全真派祖师王重阳度化马钰、孙不二的故事。

我知道，你想起了射雕和神雕。不过，书里所写的重阳宫在陕西的终南山，所以老顽童和杨过没来这里，当然也找不到活死人墓和林朝英了。

有点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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