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归来，千辛万苦只为团聚

作者：罗米

伊里亚·列宾（Ilya Repin），《意外归来》，1882，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美术馆

表现苦难的方式有许多种，比如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这样直白地展现惨淡的人生，让人内心刺痛，或者像《意外归来》这样温厚深沉，却让人暗暗落泪。

《意外归来》是列宾的又一幅代表作。画中的主人公，就是迎面从门外走来男子，他是被流放的政治犯。谁也没有想到此刻他会突然归家，仿佛一位“不速之客”，连门口的女佣眼里也满是疑惑的眼神。

他穿着厚重的毛毡袍子，这是西伯利亚囚徒们的装束，可以想见在那个酷寒的人间地狱里，他所受到的折磨。脚下那双沾满泥土的厚靴子已破蔽不堪，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归来，必定经历漫长的艰险跋涉。

不过，毕竟是回来了！

于是，屋里的人反应各不相同。

靠墙坐在沙发上的是他的妻子，因为他进来得太快太突然，她现在只看到一个疲倦削瘦的背景，她应该是认出了丈夫，因为她的眼神和嘴角已有了笑意。

两个孩子坐在桌边，男孩子应该是哥哥，父亲的样子他还记得，所以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已经惊喜不已；女孩子很有些害怕和羞怯，她伏着身子只是偷瞄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父亲被流放离家的时候她还太小，父亲的样子他早就记不清了。

背对我们的那位女性一身黑裙头罩黑纱，她是男子的母亲，此时已是满头白发。

到底是母亲吧，从她的动作来看，她是最早认出这个“来客”的，所以她已经起身了。因为逆着光，儿子的脸上很黑，所以母亲还略有点犹疑。她或许早已不报希望，还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儿子。

男子的眼神和母亲对望，这样饱经风霜的坚毅面庞上，流露出了最深情的眷恋。

他的眼睛被画得格外亮，我仿佛看到流水在眼眶里打转。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正该是泪水决堤的一刻啊！

他是丈夫、父亲和儿子，他的归来，这个家终于得以重新完整。

我想，此刻这个小小的厅室里一定极其安静，重聚的人们已经被巨大的意外的幸福哽住了喉头，说不出什么话，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彼此紧紧拥抱，永远都不想再分开！

窗外的天空如此明朗，这是幸福的预示。

意外的团聚原本是最幸福的，但画面却只让人神伤。该是经过了多少年的分别，才使得孩子都认不出自己的父亲，母亲不相信儿子还会回来。

可想而知，他们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列宾在更早些画过一幅草图，画面中意外归来的是一位女革命家，一位母亲！

重聚总是幸福的，即使带着泪。无论如何，归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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