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历山大面前的大流士家族

作者：罗米

委罗内塞《在亚历山大面前的大流士家族》，1565-1570，英国国家美术馆

委罗内塞是威尼斯画派中最擅长大场面、大制作的一位，并且一生乐此不疲。他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总在乐章达到最高潮的一瞬间让它戛然而止，并把它们永远定格。

英国国家美术馆里最大的作品《大流士三世的女眷跪在亚历山大面前》，场面、气势、篇幅，无画能及！

我们前面讲过《亚历山大在伊苏斯战役》，结局当然是英勇无比的亚历山大二世率领他的军队以少胜多，打败了波斯皇帝大流世三世。

败军的皇帝在战场上夺路而逃，而他的母亲、妻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一干女眷被俘获，此时正跪在亚历山大面前等待发落。

这是个著名的故事，历史上诸多画家都表现过。委罗内塞的这一幅无疑最辉煌盛大。

故事倒还有个插曲。

接受请降的亚历山大一行人中，亚历山大的朋友赫费斯提翁高大威武，结果被大流世三世的母亲错认为亚历山大。这就尴尬了。好在亚历山大并不见气，倒是很客气地接纳了这些女眷的投降并对她们礼遇有加。也有传闻说因为大流士三世的妻子是波斯第一美女，亚历山大因此也就格外怜香惜玉。

所以，在所有画家表现这个场景时，都会有意暗示这个小插曲，也就会想办法区别亚历山大和他高大的朋友，并突出主角的光辉。

这件作品中一身红袍的正是亚历山大，张开的双臂表示他对女士所犯错误的原谅，也尽显英雄的气度。

画面中他被画得最高，而且脸部最亮，这是主角的光环所致。他的那位朋友就是披着橙黄的披风的那位，因为身体明显后撤，所以看起来就远不及亚历山大高大威严了。

不过，虽然是历史画，这些波斯宫廷的王后却完全是威尼斯的贵妇，倒全然不是波斯人的打扮，其实画家不过是借着历史的背景和舞台，上演着现实的故事。

远景巨大的拱门上，在那些栏杆后的人群中，我们才能依稀看见身着东方服饰的人，算是略略与历史背景有了一点点隐秘的关联。不过，威尼斯本就处于东西方的交会处，这里正是两种文化交锋和融合的前沿，这里有东方面孔和东方服饰，也再正常不过！

这些围观人群也都三五成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下面这写就历史的一幕似乎漠不关心。

是啊，再宏伟的历史，终究不过戏一场，梦一场，帝国兴衰，成王败寇，历史向来如此。

还是现实活色生香，它远比历史精彩。

画面以中心的建筑物向两边展开，左边的一侧，最抢戏的倒是那只猴子！

猴子常常是人的影子，对于身后这动人心魄的一幕，它没有丝毫的兴趣。只是它执着的那细小的铁链，隐隐透露了人生不能全由自己的小小忧伤，算是呼应了这个宏大的主题，并且留下了一点现世的反思吧。

如果你越过海峡去到法国，到了巴黎的卢浮宫里，会发现那里最大的作品也是委罗内塞的手笔，而他也“故伎重施”，把《迦拿的婚礼》这样一幅宗教主题的绘画，同样画成了威尼斯人的欢宴！

生活在威尼斯，看的是水色漫涣，仿佛时光流淌，无法挽留，所以一切膏粱锦绣也不过是浮云朝露。只有热切地在这人间烟火中呼吸生活，才不辜负韶光流年。

威尼斯人最懂得这一切，而威尼斯画派则最懂威尼斯人。

罗米原创，未经允许，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