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房间,野兽派的色彩交响乐

作者:罗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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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斯《红色房间》,1911年,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如果把一幅画称为“野兽”,可想而知这并不是一种赞美,而且必定是一种极大的排斥和蔑视吧。

20世纪初的画家马蒂斯,他的画风就被称为“野兽派”。

这个称号来自于1905年的巴黎秋季沙龙。

当一位杂志记者看到马蒂斯和其他同道风格近似的作品,大惊失色,称这样的作品是“直接把一罐颜料扔在公众面前”,而且展厅里还有一座文艺复兴风格的小铜像,于是便贬称这个景象是“罗纳太罗(这是位文艺复兴时杰出的雕塑家)被关在一群野兽当中”。

“野兽派”,就这样成了这个流派的绝妙的名称。

虽然这位记者的眼光偏向保守,无法接受画家们的新鲜尝试,但他的概括能力却相当强,一下子就抓住了马蒂斯作品的关键。

确实,马蒂斯的作品像是野兽,冲毁了古典艺术建立的法则。所以,我把这种称号看作是对他的致敬!

《红色房间》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

画面如此平板简陋,色彩如此单调扎眼,如果按古典法则来判断,它大概确实不值一看,但如果站在画面前,它却富有特别的趣味并且具有某种谜之神采。

画面没有故事,倒省却了观众理解上的困难。从19世纪晚期的印象派开始,画面就没有故事了,画家们关心的是构图、色彩这些形式。

一眼望去,红色漫天漫地在画中铺开,左角有一块绿色,那样鲜亮,把红色打开了一个通道。

那些卷曲的蓝色枝条从画面下方开始向上野蛮伸展,一直伸展到画面顶上,甚至伸出了画框。

要不是这个女性和那把椅子稍稍点出了空间,我一晃眼便把它看成了一面大红墙,但现在有了切割,尤其画家还好心地在中间画了一条若有若无的黑线,我们便能够分明地知道面前的是桌子,而后面的则是墙壁。

只不过空间被拍得扁平,我们看不出来桌子离墙有多远。

但画面左侧的椅子和桌子之间由于没有轮廓线,所以就让人有点晕,蓝枝条就像是腾空了。

这也就算了,连左边那一块风景,你都搞不清到底是一幅画,还是一扇窗户。

谁走进这《红色房间》,大概都会觉得有点天旋地转,不辨方向吧?

还好画面上有些坚定的黄色,圆溜溜的果子、女子的头发以及窗台和椅子坐垫上的几块四边形,让画面明亮又稳定,也让人在一片浓烈的红绿中长长地透了口气。

马蒂斯似乎特别喜欢用红色来做试验,他还画过一幅《红色画室》,画面更加“扁平”和“混乱”。

画室里几乎看不到三维的空间了,只通过画框的边缘来“暗示”我们哪里是房间的墙壁,哪里是房间的角落。桌子和家具更不清晰了,右边那把只能略见其边缘的椅子不管怎么看,它总是不肯好好站直。

真像是一个奇特的二次元迷宫,甚至还有点时空扭曲的味道,不过这些元素的构成倒真是妙趣十足,很引人入胜。

你也别总是纠结画面种种的不合“逻辑”,用画家自己的说法,“这只是一幅画”。

是的呢,画家并不是要为我们还原一个真实的房间,只不过是想探索一下形色、形体、空间而已。

《红色房间》还有一个名字叫《红色和谐》,这样说,是不是容易理解多了?

所以,在看画的时候,我们最好是牢牢记住“这只是一幅画”,即使是在写实为上的古典时代,画家也根本无意真的对眼前的世界亦步亦趋。

你随便想想,任何一幅画,都不是对现实百分百的还原。

像不像,真不真,从来都不是艺术的最高评判标准。

一幅画,关注的或者是形式和谐,或者是情感表达,关键还得看它是不是足够打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