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菲兹:最文艺的“办公室”

作者:罗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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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开朗基罗《圣家族》

“乌菲兹”在意大利语中即“office”,也就是办公室的意思,所以这座美术馆的前身其实就是办公室,是美第奇家族的办公室。

这个热爱艺术的家族集数代人之力,收罗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文艺复兴最精彩的杰作,构成了现在乌菲兹美术馆的藏品基础和核心,到了1581年,已经有幸运的访客能够在这座“办公室”一饱眼福,欣赏当时最杰出的艺术珍品了。

到了18世纪,由于子嗣稀少,美第奇家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剩下了唯一一位“血统正宗”的继承人安娜·玛丽亚·路易莎·美第奇。1743年,这位女性继承人离世,将自己继承的整个家族财产悉数捐给了美第奇家族的“根据地”佛罗伦萨,其中包括乌菲兹、皮蒂宫、美第奇别墅等,这真是震惊世界的手笔。

这位女性还附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所有的艺术品都不得离开佛罗伦萨,可见美第奇家族对故乡的一片眷恋了。

在艺术史上,许多收藏大家都有这样的捐赠豪举,既能保证艺术品的妥善安置,又能让更多的人得以目睹人类艺术的杰作,对于艺术品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归宿。

当然,这些收藏家族也因为它们万古流芳,引人追念,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如果没有乌菲兹、皮蒂宫等等艺术博物馆,美第奇这个家族的姓氏,应该远不如今天这样鲜活和传奇吧。

乌菲兹美术馆虽因美第奇家族而成形,美第奇家族却因乌菲兹美术馆而永恒。

到了1765年,乌菲兹美术馆便正式对公众开放,这一举动也引领欧洲的风气之先。后来,法、德等国的皇室也纷纷仿照乌菲兹,开放了自己的收藏,以彰显“文明人”的身份。两三百年前曾经汇聚在美第奇家族周围的巨匠大师,他们数以万计的艺术创造,一下子全部涌到了佛罗伦萨人面前。

佛罗伦萨人再一次感受到了荣耀和幸福。

倒还真是多亏了安娜具有预见性,让乌菲兹的10万件艺术珍品避免了许多“毒手”。最惊险的一次就是1796年拿破仑远征意大利,这个“风雅”的法国皇帝四处充当艺术品的搬运工,把他所征服之地的艺术品不遗余力地运回法国,但面对乌菲兹的宝库,却莫之奈何。因为此时的乌菲兹美术馆早已是公共财产,随意征收必定触犯众怒,所以拿破仑也只能含恨作罢。如果只是美第奇家族的个人财产,拿破仑可就不会客气了。

不死心的他仍然抢走了一件镇馆之宝级别的雕塑,这就是被称为“美第奇的维纳斯”的雕塑。这是一座公元前1世纪的希腊雕塑,原作为青铜,这是当时的大理石复制品。维纳斯姿态娇羞,神情典雅而温柔。这座雕塑一直是美第奇家族的收藏,后来也是乌菲兹美术馆收藏的最古老的作品。

还好,拿破仑倒台后,雕塑被佛罗伦萨索回。

乌菲兹的藏品年代从13世纪至18世纪,涵盖了意大利本国几乎所有名家的精品,全面呈现出意大利艺术最绚丽的华章。

篇幅太有限,我只能略作一点梳理,罗列这些伟大的名字,至于艺术的精妙,则要等你亲自走进乌菲兹才能体验了。

13世纪主要还是基督教主题的木板画,画面上的基督和圣母,比起早先的僵直呆板,已经显得灵动得多了。这便是在向我们宣告中世纪已经快要结束,一场全新的历史激变已蓄势待发。

接下来便是佛罗伦萨画家乔托登场,他被称为“中世纪的最后一位画家和文艺复兴第一位画家”,完成于1310年的圣母子,却显现了与中世纪全然不同的气息。《圣母子》的神色姿态自若而生动,一片质朴又浓郁的人间情味。乔托也是佛罗伦萨画派的开创者。

马萨乔则把乔托开创的风格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他更善于用人物的表情和动态来表达画面的紧张感。

此时,焦点透视也在他手中几近完美,西方绘画迎来了最伟大的发明,那就是焦点透视。窥破了其中奥秘的画家,便已能够在二维画面上创造出三维的幻境。一个全新的艺术世界,便从这里开始了。

邻近的城市锡耶纳也有自己的画派,他们的作品也透露出了某种与中世纪不同的全新气息。马提尼《圣母领报》是其中的代表。画面中,天使正在向圣母传达她受孕的消息,圣母像是受了惊吓,所以扭着身体躲避着,面含娇怯,格外动人。

波提切利的两幅巨作《春》和《维纳斯的诞生》交相辉映,这是文艺复兴排闼而至的宣言。只不过,他画中的女子优雅之外那一点淡淡的莫可名状的忧伤,不知缘自何处。当然,如果你转到他的老师菲利波·利皮的展厅,大概能够找到一点线索。

我们还要经过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多纳泰罗、委罗基奥、佩鲁及诺等等画家,方才能迎来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三杰在佛罗伦萨创造的空前辉煌。虽然三位天才仿佛横空出世,但只有当我们看到了那些前辈的铺垫,才能格外感受到要支撑起文艺复兴这个伟大的时代,绝不仅仅只靠天才的神来之笔。当然,前辈们已经这样出类拔萃,三杰终能青出于蓝登峰造极,也就更加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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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香《花神》

和佛罗伦萨相辉映的,还有威尼斯的一帮画家们,提香是其中的翘楚,《乌尔比诺的维纳斯》《花神》是另一种风格,奔放、绚丽,这是威尼斯人特有的性格。

随着大师们驾鹤离去,文艺复兴还是结束了,就这样,失去了指路明灯的画家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当然,他们并不甘心重复前人的老路,因为无论怎么走,那些高峰已经是永远攀登不上去了。

还是另辟蹊径吧!

再加上此时的佛罗伦萨不再像是洛伦佐在世时这样平静富足,社会的动荡和艺术的躁动一起体现在了画中。

所以我们看到了怪异的作品,帕米贾尼诺、布隆及诺、蓬托尔莫,拉长的人体、怪诞的色彩、做作的姿态甚至莫名其妙的场景。这样的尝试确实从艺术上看谈不上多么成功,但毕竟是个新鲜样子!

只要新鲜就有希望!

到了17世纪,艺术家真的走出了一条新路,这条新路显然被走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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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瓦乔《酒神》

卡拉瓦乔便是17世纪意大利艺术最传奇的人物。他一生好斗,因为杀人而逃亡,让他的一生过得惊心动魄,最后只活了39岁便死于非命。即便生命如此仓促又复杂,但天才的卡拉瓦乔却开创出了一种全新的风格。他要么操控光影制造氛围,让画面充满让人心跳加速的戏剧冲突与不安,要么制造暧昧,让画中人具有一种雌雄莫辨的妖异。总之,他知道如何引人入胜。

说起来,卡拉瓦乔的名字其实是米开朗基罗,和那位伟大的艺术家同名,意思是“大天使”。这两位“胆敢”使用这个名字的艺术家,倒真做到了名符其实。

可惜,到了18世纪,虽然罗马仍然是欧洲艺术家们的朝圣之地,但那毕竟是几百年前的星光了。随着法国的崛起,艺术的中心也悄悄被巴黎占据,意大利艺术之光便渐渐灭了下去。

乌菲兹的藏品到18世纪也就戛然而止了,它为意大利艺术保存了最盛大的开篇和最辉煌的结尾!

哦,当然,这里的藏品可不只有意大利的,其他国家的艺术珍品这里也都有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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