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迪亚的牧羊人：“即使在阿卡迪亚，也有我”

作者：罗米

普桑《阿卡迪亚的牧羊人》，1638—1640，法国巴黎卢浮宫

这幅画准确的名字是“Et in Arcadia ego”，这是一句拉丁文，意思是“即使在阿卡迪亚，也有我”。

这个“我”，指的并不是画面上的牧羊人，而是“死亡”。

以这样的名字作为画题，立刻就让这幅画显得意味深长了。

阿卡迪亚是一个现实中存在的地方，位于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内陆。这里远离海岸，也就远离了繁荣城市和商业，居民们过着放牧的生活，几乎完全与世隔绝。人们认为这里从未卷入纷争，甚至带着未开化的质朴，所以把这里看成一处幸福和谐的世外桃源。

几千年来，阿卡迪亚的神话激发了诗人和艺术家的灵感，特别是罗马诗人维吉尔，他写了一系列以阿卡迪亚为背景的诗歌，它们又成为普桑（Nicolas Poussin，1594—1665）这幅画的主要灵感。

看画面，这里确实是个远离尘嚣的乐园，连牧羊人都显得如此超尘脱俗。他们实在不像是现实中的人，倒像是神话中的角色。

画面上有三个年轻的牧羊人和一名女子。他们围绕着一方巨大的碑，这是一座墓碑。

整个画面的重点，正在这居于正中心的墓碑上，居中的那个牧羊人正伸出手指认真辨认着墓碑上的铭文，这便是画题“即使在阿卡迪亚，也有我”的由来。

三个人对铭文表示出了别样的专注和探究的兴致，可见坟墓在阿卡迪亚应该是很少见的，这也就更体现了铭文的深意。

是啊！在这样的世外桃源，人们总是很容易忘却人间烟火，忘却世俗烦恼，却不料死亡仍然如此清晰，它不会轻易放过任何角落，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

一旁的那位女性在这里就显得特别神秘了，她的站姿像一座古希腊女神的雕塑，神情中也带着特别的镇定，看上去，她对于生死的无常和人世的奥秘早已了然于心。

画面上还有一个“形象”很值得注意，那就是牧羊人映在墓碑上的那重黑影子。它像是一种投射和预示：现在还站在阿卡迪亚阳光下的牧羊人，他们也逃不掉走入坟墓的归宿，而且这个归宿离他们是如此之近。

这是普桑画的第二个版本的《阿卡迪亚牧羊人》。在另一个版本中，他在墓碑上画了一个骷髅头，死亡的不安与近切就显得更加直接了。

再看背景的天空，已是日落时分的光景，这也是一种生死之交的象征，日月轮转、天行有常，无人能够逃脱生死的关卡。

这件作品是普桑成熟时期的代表作，他的作品色彩鲜明，人物造型带有雕塑般的厚重和端庄，画面的背景也宏阔壮美，一切都带着井然冷静的秩序感和古典气息。

普桑一向喜欢在画中表达自己对于社会道德和宇宙人生的思考和解读，所以他被人戏称为“哲学家画家”，像这幅《阿卡迪亚的牧羊人》，便是他的“哲学”集大成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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