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前世今生

作者：罗米

俄米塔什博物馆目前包括了沿涅瓦河一字排开绵延五百米的俄米塔什剧院、冬宫，还占据了总参谋部东侧的一翼，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展品太多。

俄米塔什长成这样的庞然大物，并非一朝一夕。从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迈出收藏的第一步，俄米塔什收罗艺术品的脚步便再未止息。

1762年即位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其实是德国公爵的女儿，也就是说她是个德国人，因为政治联姻，成为未来沙皇彼得三世的未婚妻，最后又通过发动宫廷政变取代其夫登上皇位。她治下的俄罗斯国力达到了顶峰，文治武功辉煌已极，真是少见的铁血女性！俄国历史上也只有她与彼得一世并称为“大帝”。

由于女皇出生于德国，早年对西欧艺术耳濡目染，做皇后的那些年里又心情郁郁，只能用文学和艺术排解心中的愁苦，所以她对西欧的文学艺术怀有特殊的感情。

冬宫刚刚建成，女皇就购进了二百余幅弗兰德斯（大略相当于现在荷兰、比利时靠东和法国西北角的那些低地）大师的作品，包括17世纪最著名的鲁本斯、伦勃朗这些大师，她把这些作品收藏于自己的密室——俄米塔什，这个词本是个法语，意为“隐藏的宫寝”。现在的这座宏伟的博物馆便得名于此。

后来随着女皇收藏数量激增，她又令人新建了“小俄米塔什”“新俄米塔什”，现在这些收藏所便成了今天博物馆的主体。

叶卡捷琳娜二世对艺术的赞助不遗余力，只要有人出售欧洲大师的作品，她的态度只有一个——买买买，绝不手软。既出手阔绰又海纳百川，这样的优质买家立刻赢得了西欧的欢迎，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大师精品源源不断被送进了冬宫。

叶卡捷琳娜二世一生大约收购了4000幅欧洲老大师们的绘画、38000本书、10000张版画和素描、16000枚硬币和奖牌以及数量巨大的宝石工艺品等等，看来女皇不仅品位高绝，而且兴趣广泛。

叶卡捷琳娜二世最钟爱的女神是密涅瓦，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雅典娜，这位象征胜利和智慧的女神同时也是艺术的赞助人，所以，女皇也常常把自己装扮成密涅瓦的样子，绘画、雕塑、装饰挂盘、吊坠上都有女皇扮演成女神的形象，这样的图像在当时的俄罗斯甚至成为一个新的风尚。在这位女皇的心里，她一定认为自己的所为和女神足以媲美。

女皇还创建了新的文学和艺术学院，并亲自参与了其中的许多项目，对于俄罗斯艺术而言，女皇确实堪称启蒙的女神！

女皇的艺术热情传承给了她的子孙，到了尼古拉一世执政时，俄米塔什已经历了两次扩建，1852年，他将以前秘不示人的皇室收藏向社会开放，可称壮举。

到了亚历山大一世时，博物馆里又迎进来两位“大明星”，一是1865年迎来的达·芬奇的《哺乳的圣母》，一是1871年迎来的拉斐尔的《科涅斯塔比勒圣母》。

抛开这些沙皇的千秋功过，他们的艺术品位和对俄罗斯所进行的艺术启蒙，还是很值得称道的。

俄米塔什是俄罗斯人最珍视的艺术宝库，所以在战争期间也被特别保护起来。

俄罗斯饱受战火，俄米塔什的藏品也就因此时常搬迁。

在拿破仑入侵俄罗斯时，俄米塔什的藏品一度被迁往莫斯科，不过拿破仑并没有到达圣彼得堡，而是在莫斯科附近折戟沉沙；一战期间，俄米塔什的这些珍品又经历了一次转移，落脚之处仍然是莫斯科。这两次转移后来看来都有些多余，因为莫斯科远比圣彼得堡要离战火近得多。

到了二战，这些珍品被运往叶卡捷琳堡，这次倒是深入了俄罗斯的腹地，这里已经地处欧亚分界线了。

这一次转移着实是明智之举，圣彼得堡在二战中遭遇重创，原因就是它紧挨着波罗的海，德军组织海上进攻大为便捷。当年是为了获得波罗地海的出海口，所以彼得大帝排除万难选址于此，在一片荒凉的沼泽地上建立起这座城市，到了二战，地理位置倒成为它最大的弊端。

德军在海上进攻，圣彼得堡被围900天。

还好冬宫到底还是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了，现在这里的国家大厅、书房、小会议厅等等，仍然这样辉煌绚烂。

不过，艺术品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有一大批俄米塔什旧藏的作品不幸流到了海外，倒不是因为战火烽烟，而是和平时期的祸起萧墙。

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苏联政府为了加快工业化进程，迫切需要外币购买国外的物资和技术。于是，俄米塔什这个宝库便成为了苏联政府的钱袋子。

在1930年至1934年，俄米塔什旧藏的250余幅绘画和其他大量艺术作品被秘密地在国外出售，其中最著名的一笔交易便是1931年卖给美国的21件艺术作品。

美国的金融大亨安德鲁·梅隆收购了这批艺术品，他后来将它们捐赠给了刚刚建成的华盛顿国家艺术馆，成为该馆收藏的重要起点和核心藏品。

这21幅绘画中，最著名的是拉斐尔的《阿尔巴圣母》，她为苏联换回了1166400美金，这在当时创下了绘画的天价。

不过，这个钱数现在已经换不回任何一件拉斐尔的作品！

这批所售作品中年代最早的是尼德兰的大师凡·艾克的《天使报喜》，换得502899美金，真不知这些作品为苏联的快速工业化贡献了多少速度？

讽刺的是，这个以圣乔治作为自己守护者的国家，卖起拉斐尔的《圣乔治斩龙》来也没有丝毫犹豫。

到了20世纪60年代，美苏进入争霸的时代，不知苏联会不会后悔因为自己的拱手相让，才让美国的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由此慢慢做大。很显然，这些大师名作狠狠地增强了美国的文化实力。

历史时常会上演一些荒诞的黑色幽默。

我大略举列出一些此时被出售的大师之作，我在美国的华盛顿国家美术馆里看到他们华彩斐然，不知他们是否还记得当年涅瓦河畔的故事。它们是：

凡·艾克《天使报喜》

波提切利《东方三博士来拜拜》

拉斐尔《阿尔巴圣母》《圣乔治斩龙》

委罗内塞《发现摩西》

提香《镜前的维纳斯》

佩鲁及诺《十字架上的基督，以及圣母、圣约翰、圣杰罗姆和抹大拉的马利亚》

伦勃朗《一个土耳其人》《少女和玫瑰》《波兰贵族肖像》《提图斯肖像》《老人肖像》《约瑟夫被波提乏的妻子责骂》

哈尔斯《年轻男子肖像》《军官肖像》

凡·代克《苏珊娜·富尔曼和她的女儿》《伊莎贝拉·布朗特肖像》《弗兰德斯女士肖像》

夏尔丹《纸牌屋》

华托《鲁特琴演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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