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马特高地，巴黎曾经的艺术区

作者：罗米

圣心大教堂

蒙马特区位于巴黎市中心的北部，因为它地处130海拔的小丘上，算是巴黎的至高点，所以被称为高地。我们试过在巴黎市中心的高处远望，蒙马特区确实远远地在平坦的巴黎城外鼓起一大块，很是醒目。

最近，因为这个地区治安事件频发，蒙马特区在旅客中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了。许多旅游手册和攻略上都特别注明：此地是巴黎治安最糟糕的地方，不建议只身夜访。

既然如此，那么白天结伴而行大概还是可以的吧？

蒙马特高地之所以在旅游手册上有一席之地，算是游客“必到”的景点，还是得其地利之便，因为这里地势最高，可以俯瞰整个巴黎城。一般来说，把城市尽收眼底，远远地辨认着城市里的每一处醒目的地标，这是旅游中很有吸引力的项目。

登高望远总会让人生出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所以，自己也就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来由地生出些“统摄全局”的信心，胆子也就大了许多。当我的目光随着教堂的钟楼、密布的屋顶起伏时，巴黎，一下子就变得亲切而鲜活起来。

我们把蒙马特高地作为巴黎的第一站，看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蒙马特属于巴黎第十八区，当是看数字就知道比起卢浮宫所在的第一区，它是个多么年轻的晚辈，直到1860年1月1日，巴黎才正式“接收”蒙马特作为巴黎城市的一个区。

虽然蒙马特作为巴黎的一个区时间不长，但对于巴黎的意义却很重大。因为这里曾是巴黎的守护圣徒圣德尼的殉难地。

公元250年前后，巴黎是罗马帝国的地盘，罗马皇帝德西乌斯对基督徒进行了大规模的残杀，巴黎的主教德尼在此时殉教。在蒙马特高地的处决场里，德尼被残忍地斩首。但他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捡起自己的头颅抱着走了几公里，一路走一路还在继续布道，走了几公里才倒下。

到了基督教被奉为国教以后，蒙马特被成为了“殉教者之山”，此处有大量的殉教者的遗骸，所以成为巴黎的一处著名的朝圣之地。

到了1870年普法战争期间，蒙马特高地被法军安放了巨型的大炮，1871年，蒙马特高地又成为巴黎公社革命起义的起点。蒙马特高地似乎总和战斗、流血紧紧相连。

还好，一切血腥已成往事。

自1876年开始，蒙马特高地开始建造一座新的教堂，用来供奉基督之心，这便是“圣心大教堂”。教堂直到1919年才完工，距今的历史虽然不长，但论及知名度，在巴黎众多教堂中仅次于巴黎圣母院，当然，这与它本身的艺术性全无关系，完全是沾了地理位置的光。它站在了巴黎的至高点，成为巴黎最佳的观景平台。

教堂的广场和台阶上全是人，沐浴着初春清淡的日光，看眼底下塞纳河和岁月一起流淌。

教堂正前方，有一处绵延的黑色屋顶，它应该属于卢浮宫，宏大而沉静，根据地图的位置，卢浮宫和圣心教堂几乎处于一个经度线上。黑屋顶斜后方是一个金光灿烂的金顶，这是巴黎荣军院，拿破仑便安息于此。

卢浮宫的左方，红色和蓝色的粗大管道在一片古典的建筑中闯进视野，我一眼就认出它来，这是属于蓬皮杜现代艺术中心这个工业巨怪的，当年修建之时为了保留和突出这种后现代的味道，还饱受争议。当然，新鲜事物的命运大抵如此。

1989年建造的卢浮宫玻璃金字塔、1889年建造的埃菲尔铁塔，无不从一开始的饱受非议和嘲讽，到后来备受喜爱。不久之后，巴黎人就发现他们再也离不开曾经被自己拼命抵制的“怪物”。蓬皮杜艺术中心也同样如此。

紧邻蓬皮杜的一个尖而细的塔一直向云端伸展，力图冲破一切尘世的阻碍，这便是巴黎圣母院的尖塔了。它前面便是圣母院的两个方方正正的钟塔，因为尖顶未完成，所以远远看起来便像是两根方柱子。

再仔细搜索，我便难以辨认出更多了。一是因为建筑都不太高，远远看去相互交叠遮挡着，更重要的是这是我在巴黎的第一天，我和她还不那么熟。

只是有一样东西，我努力寻找也没有找到。

是的，我没有找到的正是巴黎的标志——埃菲尔铁塔。

从圣心教堂正面望出去，是看不到铁塔的，它在塞纳河下游，在巴黎的西边，所以直到我们转到教堂右侧，才看见它细小的身躯从密密的树枝后闪出来。

我知道在巴黎的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一定会不自觉地玩一个游戏，这便是“找铁塔”，从不同方位不同地点寻找它的身影，当然，这游戏的第一回合，就在蒙马特圣心大教堂。

蒙马特高地，其实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这就和我的专业有关了。

这里是巴黎著名的艺术区，百余年前的美术史上，蒙马特区是个热门词。

据我大略统计，19世纪晚期，莫奈、雷诺阿、毕沙罗、修拉、劳特累克、凡·高、塞尚、修拉这些与印象派相关的艺术家们，都在此地留下了他们对于艺术的坚定立场。在这块高地上向巴黎远远投去一瞥，隔着淡而轻的薄雾，巴黎便正是印象派画中那样影影绰绰的样子。

到了20世纪初，马蒂斯、毕加索、蒙德里安、莫迪里亚尼、达利等人也在此地留居过，我们完全可以说是蒙马特孕育了20世纪现代艺术中最重要的人物。

这些艺术家的名字有些你大概听说过，有些还不熟悉，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会在博物馆里和他们不断碰面。如果你还要去世界上其他博物馆里参观，你会和他们越来越熟。

艺术区听起来似乎很浪漫很文艺，但事实却并不那么美好。这些年轻人在当时是传统的反叛者，也自然不见容于主流，可想而知生活多么穷困潦倒，所以住在这个城市边缘的高地，其实是无奈的选择，只因为这里价格更便宜。

蒙马特因为艺术出名，所以现在也还保留着艺术气息，街头也常见艺术家的身影。不过，时过境迁，我可不指望这里，还会产生当上那样一群令艺术史熠熠生辉的大师。

究其原因，当然因为主流和先锋，永远是一对尖锐的矛盾。主流提倡什么，先锋就要反对什么，所以主流一来，先锋就跑得远远的。它生怕被同化，而失去了自己身上的芒刺。这芒刺正是先锋最可贵的特性。

所以，我也不知道巴黎现在先锋艺术家们又在哪个边缘集结，总之，再不会是蒙马特了。

对了，蒙马特区还有一处特别著名的景点，那就是红磨坊夜总会。这个成立于1889年的夜总会以法式康康舞闻名于世，门口永不停歇的红风车便是它的标志。自建成起，这里便成为巴黎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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